今天晚上,很好的月亮,在网上我没遇到她,已经十多天了,今日遇到了精神分外爽快,才知道过去的十多天里全是发昏。然而也须十分小心,不然,何以在十分钟内掉了三次线?我担心得有理。
我一边敲着键盘,昏昏沉沉的左顾右盼,月亮不见了,窗户也不开。突然,她出现在屏幕上,而且她的眼睛的视线明明是向着我的。她仍是长发披肩,明眸皓齿,穿一条美仑美奂的裙子,头发上点缀的那个蝴蝶结对着我只是笑,都有小鸟一样的两个翅膀,我愣住了,停了手,预备她对我问好。
“你上网来了?”她先是这样问。
“是的。”
“这正好,你是学计算机的,又是条网虫,见识得多,我正要问你一件事情——”她那犀利的目光忽然变得柔情似水。我万料不到她会向我提问,呆呆的耷拉着手。“就是,一个人上网之后,究竟会不会遇上网恋?”
我很悚然。对于网恋的有无,我自己向来是毫不在意的,但在此刻该怎么回答她好呢?我想,上网的人,照例相信网恋,然而她,却疑惑了,——或者不如说希望,希望其有,又希望其无——。人何必增添网路上的人的苦恼,为她起见,不如不说罢。
“也许会罢,——我想。”我于是吞吞吐吐的说。
“那么,也就有爱情了?”
“啊,爱情?”我很吃惊,只得支吾着,“受情?——论理就该也有。——然而也未必,谁又弄得清楚这等事?”
“那么,陷入网恋的人,都应该见面的?”
“唉唉,见面不见面呢?——”这时我已知道自己也还完全是一条菜虫,什么网上情圣,什么风流倜傥,都挡不住三句问。我即刻胆怯起来了,便想全翻过先前的话来,“那是,实在,我说不清——”其实,究竟有没有爱情,我也说不清,我乘她不再紧接的问,关掉网号和电脑便走,匆匆的逃回寝室,,心里很觉得不安逸,自己想,我这答话怕于她有些危险。她大约因为别人网恋的时候,感到自身的寂寞了,然而会不会含有别的什么意思呢?
说不清是一句极有用的话,我在上网聊天时,更感到这一句话的必要,即便是和女人聊天也是万不可省的。但我总觉得不安,我因为常见些但愿不如所料,以为未必竟如所料的事,却每每恰如所料起来,所以很恐怕这事也一律。果然特别的情形开始了,我竟听到几个熟人在谈话,仿佛议论什么事似的,但不一会,说话声也就停止了,只有昆哥高声的说“网友处处可交,偏偏要交上新疆的,——真是一个谬种!”我先是诧异,接着很不安,似乎这话于我有关系。
“刚才,昆哥和谁生气呢?”我问阿华。
“还不是和他妹妹?”阿华简短的说,一点都没注意我。 “他妹妹,怎么了?”我又赶紧问。
“去了。”
“去了?”我的心几乎跳起来,接着问,“什么时候去的呢?”
“什么时候?——昨天夜里,或者就是今天罢。——我说不清。”
“怎么去的?”
“怎么去的?——还不是坐飞机或者火车!”他没有抬头向我看,似是很不耐烦,出去了。
同学们仍在灯下匆忙,但窗外很静。我独坐在床边,想,这百无聊赖的女孩子,看透了世俗的爱情,居然大老远去新疆和网友见面。其实昨天晚上在网上我原本可以劝她别去的。网恋中爱情的有无,我不知道,然而在网上,则无聊痴情者之举,即使对方不见,为人为己,终不是件好事,我一面想,反而渐渐舒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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