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天上飞过的一群群乌鸦,听着那一声声“哇!哇!哇!”赞叹似的鸣叫,参加完预考考试回来的范进心里别提有多么高兴了,二十几年的心血终于没有白费,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了,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没想到二十几年的背运,今年一扫而光,这回我可要好好地露他一把了。
说起来也是,自从他范进立志把“中举”作为自己毕生追求的目标,十八岁开始拚搏以来,二十几年的光阴转眼逝去了,可是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到头来不仅一无所获,还落得十里八村人们饭后地头的闲碎杂谈。
但有一点人家范进特别好,那就是从不畏人言,不论你别人说什么,当面说还是背后说,话有多么难听,人家脸上都挂得住,我行我素,从不在乎。而更令人惊奇和拍案叫绝的是他的那种自我感觉,那个好简直就是空前绝后,登峰造极。邻村的小羊,小狗,小狼,小鲨等,学习成绩经常都有个八、九十分,而他只有四、五十分,但他却从来不服他们,认为自己的水平绝不比他们差,甚至在某些方面比他们还强,你说怪不怪,绝不绝!
要说范进,不论自然条件还是家庭条件都不错,特别是经济条件,还可以说是相当好。每天学习也自以为很用功,四书五经也都翻烂了好几套,村里村外有名的先生也都请了不少,可为什么老出不了成绩呢?范进的父母提起这事来就唉声叹气,愤恨有加。但他们最恨的不是范进,而是现行的这种考试制度。
说到这儿必须多提一句。自古以来,中举考试实行的是这么一种制度,即所有的学子必须先参加当地的预考,预考成绩前几名者才能进京参加最后的中举考试。因此,象范进这样预考每门只考四、五十分的学生,根本就不可能过预考关,中举当然就更不可能了。“预考考不好,就等于我们中举考不好吗?”范举父母愤愤不平地说。“就是!”一些三亲六故的亲戚也随声附和着。“不行,再到外面找个先生,不论多少钱,只要水平高就行!”范进父母下定了决心。
那么,难道这诺大的范家村就真没有高人吗?其实不然,范家村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村,历史悠久,文化底蕴十分深厚,是个高人辈出的地方,但范家重势利,从来是以衣貌取人,因此,真正的高人他们根本找不到。
曾经有位隐士,堪称当今室外第一高人,主动找到范家,向其指明了范进的毛病、问题所在,并提出了解决的办法。但其父母恶其无名无姓,且言语过于刺耳,因此,拒之于门外。“朽木不可雕也!”隐士仰天长叹,飘然而去。
正巧,一位乡亲在路过山那边一个叫男夫村的时候,听说村里有一位绰号叫“麋鹿”的先生,教学水平特别高,曾经有好几位浪荡公子在它的调教下都中了举了,功夫很不平凡。“要不请他来试试?”
“麋鹿?麋鹿不就是四不象吗?”“是呀!就是因为那位先生又象教书先生,又象算命卜者,又象小商小贩,又象浪人说客,所以村里人才给他送了这么个外号。”
“好!就是他了!立刻派人把他请来。”范进父母下了决心。这么神秘的的人物我们不请谁请啊?信神,迷神本来就是我们的传统嘛!
热烈的欢迎场面就不必细说了。
“麋鹿”先生做在桌前,端着杯子品着茶,他面前放着大担小担的土特产品,桌子上是一大盘黄亮亮白光光的金锭银锭,这些都是范家出的聘礼。
“麋鹿”先生抬头看了看金碧辉煌的屋子,又看了看范家男女老少身上华光四射的绫罗绸缎,那满身的珠光宝气在他眼里反射出耀眼的光辉。
“放心吧,没问题!”他操着方言朗声说道。“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你们就等着好消息吧!”“好!好!”范进父母压者心跳说。
你还别说,着先生不是徒有虚名,还真有两把刷子,平常桀骜不训的范进在它的调教下,比以前规矩多了,学习的劲头比以前也大了。听说用的是一种叫什么“无忧愁学习法”。嘿!反正是神了。范进父母心里稍安慰了一些。
但更令范进及其父母意想不到,欣喜若狂的好事还在后头哩!
不知是范进执着的信念,还是“麋鹿”先生带来的“神”气打动了上天,到了快预考的时候,专管举考的举务局出了这么一项令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政策,即要把所有参加考试的考生分为差、好两个班分别进行考试,那些学习差的学生一个班,而学习好的学生一个班,每个班取考试第一名参加最后的举考,而范进被分在了差班。
这下那些学习好的学生可炸开了锅了,纷纷抗议呐喊,无奈势单力薄,胳膊拗不过大腿,闹了两天没什么结果也就罢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要说范进的水平,虽说一瓶子不满,但还有半瓶子在晃荡,比上不足,比下还是有点富余的,再加上这位“麋”先生的悉心教导,以及神的保佑(千万不能忘),最后范进以创纪录的四舍五入平均六十分,比全班其他同学平均整整高了六个百分点的优异成绩,进入了最后的举考。
真是神赐洪福啊!你说,面对这千载难逢的天大好事,他范进心里能不高兴吗?“突破了,历史性,哈哈!”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叫做人逢喜事精神爽,听着天上乌鸦的叫声,都是“哇!哇!哇!”地一个劲儿地为他赞叹。“哈哈!”“哇哇!”“哈哈哈!”“哇哇哇!”连绵不断,真实情景交融,奇妙无比。
一进村口,范进就忍不住大声地呼喊起来,“中啦!中啦!”
一群正在村口大榆树下纳凉闲嗑的妇女小孩被他的叫声吸引住了,几个娃娃跑过来问:“进叔叔,中了什么了?”“中了举啦,你进叔叔要中举啦!”“哦!那给块糖吃呀!”“好!好!等中了举,就给你们糖吃,啊?”说完,直奔家中而去。“我看是中了风了。”哈哈,嘻嘻……隐隐约约。
一进门,范进就大声喊:“爹,娘,快出来!”
早已被这消息震得已经不知道自己吃几碗饭,甚至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的范进父母及一大家子兄弟姐妹都跑了出来。
范进站在院中央,神气活现,“怎么样,啊?突破了吧?历史性,啊?哈哈!我没有吹牛吧?第一名!啊?这回到了举考场,我一定拼了,我要让他们好好看看我的本事,我的手段,嗯?”
范进父母激动的鼻子一把泪一把地说:“是啊!是历史性啊!我早说过,我们阿进肚子里是有东西的,有货色的!进啊,这回到了考场,一定要再加把劲儿,在努把力儿,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考他一个一百,一个九十,一个八十什么的,中个大举回来,也好光宗耀祖啊!”
这时,一个远房亲戚泥人刘站了出来说:“进啊,好好干!我已经给你和先生塑了个像,如果中了举,我把它放在香案上给供着,啊?”
“没问题,你们大家就放心吧!”范进趾高气扬地说。
这时,院里院外已被闻讯赶来的乡亲们挤得水泄不通,人们交头接耳,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一个一向以感情丰富,爱感情用事而著称的范情大婶说:“唉!人家范进真是不容易啊!熬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个出之日了!”“是啊!”“是啊!”一群人随声附和着。
一个平常爱贪玩,不好好学习,快到举考年龄的青年小酷范喜亮对他爸说:“你看,你说不好好学习不行,这不,人家不照样出成绩吗?”老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无言以对。几位老者的叹息声中,几个小酷打闹着跑开了。
“哎!这就叫有福不在忙!这年头,什么事儿不能发生啊!就说前两天刮大风,天上不就掉下来一坛子臭豆腐嘛?那味道可真鲜啊!谁敢说哪天不会掉下来鸡鸭鱼肉什么的,就耐心等着吧!”村里最迷信的范为心说道。“是啊!”“是啊!”一大群人附和着。
“呸!”一位叫范为物的教书先生说:“我就不信这个邪!一个平常只考四、五十分的学生,举考成绩能考得好,打死我都不信!”“哼!就是!”“一点不错!”又一群人附和着。
“哎,你说这老范家也是,说范进迷瞪吧,他父母也一样糊里糊涂。唉!真是可怜哪,可怜!”“我看哪,早晚这家人得裁大跟头,丢大人,唉!”
议论声中,众人渐渐散了。
这时,邻居梅姐走了进来,“哎,他范嫂哇,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哟,他梅姐呀!您跟我还客气啥,咱们谁跟谁呀!什么话,您只管说吧!”
“你们那麋先生呀,会得可是真多呀!除了教范进学习外,一会儿给这家当跑堂的,一会儿给那家捉瞌睡虫,一会儿又教人练金术,没有一样是白干的。还经常和一些大姑娘、小媳妇嘻嘻哈哈的,听说和那个谁都找不到距离了。还听说……”
“哎,我说他梅姐呀,你这是怎么说的,人家先生来了以后,给我们范家立了大功了。虽然有些事做得我们也看不过眼,象吃了苍蝇一样不得劲儿,不舒服,但那都是个人生活小事,以后再说吧!你可别再乱传喽!”
“哦,我只是担心……哎!是了范嫂!”
令人陶醉,欢乐的日子过得总是很快。转眼,举考的日子到了。范进背起行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地奔向了他梦昧以求的人生战场。
战场,自古以来就是残酷无情的,那铿锵有力的刀剑声中,不知埋葬了多少梦想战士的梦幻人生。
虽然范进在考场上拼了,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结果是每一个用脑子而不是用感情的人都可以完全预见得到的,可想而知的:一塌糊涂,一败涂地。
该发生的事情注定都会发生,因为它该;不该发生的事情注定都不会发生,因为它不该!
蔚蓝的天空,轻轻地浮着几朵淡淡的白云。阵阵的蝉鸣,伴着燥热的空气飘荡在空旷的田野中。池塘里,鱼儿吐的泡泡一个个在水面自由地破灭着。范进望着崎岖的小路,步履蹒跚地走着,“要是……唉!如果……唉!真是……唉!”
“没门儿,没门儿。”一阵老牛的叫声从前方传来,打断了范进的意境。小路到了头,该转弯了。
美丽的村庄,静静地躺在炽热的阳光下,生机无限的河流,闪着粼粼波光,缓缓从她心中流过。范进摇了摇头,甩掉小羊小狗那充满青春气息的身影,迈着和往日相同的脚步,踏着那熟悉的路,向村里走去。
一群乌鸦,挥着沉重的翅膀,缓慢地从天空飞过,伴着沙哑的“夸,夸,夸”的叫声,飞向那可望,不知何时可及,充满希望的崇山峻岭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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