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作者 楚红
一场美好而没有结局的初恋改变了我的性格，原本我是比较活泼
的，因了情感世界的丰富，我变得内向忧郁了。大多数课余时间，我
都留在教室里学习或看课外书，想去师范大学走走时，我就强迫自己
坐下来写诗、写散文。
我成功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第一学期的期终考试，我名列全
年级榜首，我在心里对他说，“你知道了吗？知道了吗？”
高一下学期，同宿舍的一位女同学请我帮她写情书，写给一位叫
尧的男生，也是我们班的，女同学告诉我，她爱尧爱得快发疯了，他
真的是太“白马王子”了！
我才注意到我们班上还有一位这么优秀的男生，他长得酷似小虎
队里的吴奇隆（这令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我的初恋），一直坐在教室
的最后排，很少讲话，不是内向忧郁，而是一种天生的冷傲，这种与
生俱来的冷傲几乎将我们班的二十个女生一网打尽（首先应该是除了
我），听说他还写得一手好字，画得一手好画，更有一副不亚于吴奇
隆的好嗓子。
简直快成完人了，我觉得女同学头脑太发热，便拒绝了她的请求，
写情书是我的拿手好戏，我的哪一篇散文哪一首诗不是一篇动人的情
书？但我不能给别人写，很简单，因为我不能无病呻吟。女同学只好
把自己写的情书草稿拿出来请我修改，我一看，简直是惨不忍睹，不
知不觉就拿出笔来修改了，改了半天一看，嗨，她的每一句都被我删
掉了，这不等于是我写的吗？经不住女同学的吹捧，我给她重新用带
有香味的纸抄了一遍——她的字实在是和这些美丽的句子不相称！
我象往常一样吃过晚饭早早地来到教室上晚自习，意外地发现尧
早到了，独自坐在角落里很专心地在写着什么，想到他读过我那些美
丽的句子，我的脸不禁红了。我坐在最前排，第一次有不自然的感觉，
总觉得背后有目光在注视我，我才惊觉，其实从上学期开始，教室里
就常常是这样子：只有我和他，安静如水。只是我没有注意到而已。
我听到后面传出的椅子挪动的声音，便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了，果
然，他离我越来越近，在经过我桌旁时略一停顿，将一封散发着玫瑰
花香的信轻轻地放在了我桌上，把我正在看的散文诗全遮住了。我没
有抬头，确信他已远去后，打开了信。
是一封情书，里面有诗、有歌曲，也有英文I LOVE YOU，我大吃
一惊，没想到他的文笔远远在我之上！这是我第一次收到情书，头脑
里一片空白，浑身颤抖得不知该如何控制，直到晚自习开始了，我的
心还没有平静下来。他在一番含蓄而又热烈的表白后说，“我更愿意
看到的是你的名字，也希望这些话是你对我说的，而不是代表别人。”
读得出，他其实是个很幽默的人。
晚自习结束后，我问宿舍的那位女同学，“收到他的回信了吗？”
女同学摇摇头，“他怎么会给我回信？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喜欢他而
已。”我抱歉地说，“可能是我的情书写的不好。”女同学摇摇头，
“看你说到哪去了？他对我没感觉，情书写的再好也是白搭，我早做
好了心理准备。”
从此就开始注意尧的一举一动了，一想到他早就对我的笔迹烂熟
于心，我就非常激动，被人喜欢和注意是愉悦的，何况是一个如此优
秀的男孩？我的脸上开始出现难以抑制的笑容。当教室里再次只剩下
我和他时，他从后面走到我身边，站定在我桌前，很温柔地问我，
“不打算给我回信吗？我等得好苦啊！”我慌乱地抬头朝窗外看了一
眼，目光收回来时瞥见他是笑望着我的。原来我在他心中，正如他在
那些仰慕他的女同学心中一样，完美无缺又魅力无穷的。
初恋时的那种期待、关注、甜蜜、忧伤又回到了我的感觉里，只
是因了他的注视而显得更为浓烈，我给他回了信，并头脑发热地接受
了他的约会，下晚自习后，在校园后面的小河边。
夜空氤氲，朦胧而神秘。我一直低头无语，听着他那富有磁性的
声音，还有彼此的心跳声，以及草地上无名小虫的浅唱声。当我的目
光偶尔望向星空时，我想起了尹老师，我听见自己在对自己说：要是
他是尹老师该多好啊！
我的沉默感染了尧，他不再说话，而是脉脉含情地望着我，空气
顿时变得紧张无措了。他突然伸出手来揽住了我的腰，我全身一阵颤
栗，无力地倒在了他怀里，就象书上所说的触电一样。我的大脑一片
空白，不知被他拥抱了多久，他的双手突然用力，把我搂得快透不过
气来了，我才猛然清醒，挣扎着要离开他，他用力更大，并一口咬住
了我的嘴，我慌乱地一边推他一边喊，“不！别！”但是此刻这匹白
马却变成了一头固执而发狂的牛，我无法挣脱他，感到我的嘴唇被他
亲痛了，想到他没经过我同意就这样欺负我，我突然委屈得哭了起来。
他终于放开我，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我被他的柔情逗笑了。
从此，校园外的小河边就成了我们的恋爱根据地，几乎每天，我
们都要在“老地方”见，在老师和同学们还毫无察觉时，我和尧的吻
已经由生变熟、由涩变甜了，拥抱和接吻成了我们最好的宣泄方式，
我们已完全不能自己，象着了魔一样。只有缠绵后回来，我才会冷静
地思考我都做了什么？如果说对尹老师的感情是压抑的话，那么对尧，
就是无休止的放纵了。我想到过克制，但做不到，我不能拒绝他，只
要他给我一个暗示，我就会心甘情愿地往小河边跑。
过多的约会占去了我们学习的时间，起初我们还能完成老师布置
的作业（做课外练习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了），随着我们的关系越来越
亲密（尧对我抚摸的范围在不断地扩大），后来就连作业也不能按时
交了，而且，在下午的第一节课和晚自习我们总是迟到，有好几次我
们还超过了晚上十二点才回学校（学校十二点钟关校门），翻校门进
来的，若是被人发现就惨了。
高二上期终考试，我们的成绩一落千丈，尤其是我，从第一名滑
到了第三十名，简直让老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好久没有回过神来。
我当着老师的面痛哭流涕，下决心告别早恋，找回昔日的辉煌。读了
十年书，我还是第一次失去“第一名”的交椅，怎么能接受得了呢？
但是，当我走出办公室，背着书包走出校门，看见尧摇着一串钥
匙在阳光下对我深情微笑时，我便把刚才对老师发的誓言全抛到了脑
后，我情不自禁地挽起他的手，听见自己在对自己说，“无可救药！”
不能自拔，天啊，爱的魔力不是我所能摆脱的！
就在这一夜，我在尧的亲戚家里，献出了自己的纯洁之身。明知
是他精心设计好了的，但我还是不能拒绝，我只能听见自己在呐喊，
“我爱！”，是的，我在强烈地爱着，哪怕他要我去死，我想我也不
会犹豫。而他，爱我更甚，我们谁也不能没有谁。我们已经攀上了爱
的顶峰，顶峰过后，我们开始了争吵，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是为吃醋，
或许我们彼此都太优秀了，即使谁都知道了我们在恋爱，但仍然会有
人喜欢我或他，虽然我们不曾再为谁动过心，但我们还是要莫明其妙
地大吵一场，然后又重归于好，如此好了又吵，吵了又更好，周而复
始，没完没了，乐此不疲。在同学们眼中，我们是爱得“轰轰烈烈”。
有时候，一个人的时候，我还是会感到失落，想到我那跌入深谷
的成绩，我感到痛苦而无能为力；想到当年尹老师的理智，我内心充
满深深的感激，如果我和尧能做到他的一半冷静，我想我们不会把热
情耗得那么快，造成今天顾此失彼的遗憾。但是不知为什么，我无悔，
哪怕失去整个世界，我想我还是无悔，只要有尧在身旁。
高三时，我怀孕了，无措、紧张、痛苦、羞愧令我好长时间抬不
起头来，虽然除了尧和我，再没有第三者知道。从医院做完手术出来，
一向冲动的尧突然变得理智了，“高中不毕业，我再也不跟你亲热了！”
尧说到做到，不再找我，为了不前功尽弃，他尽量不看我，不关心我，
甚至于不理我了，又恢复到了高一时的冷傲嘴脸，大家都以为我们分
手了，一时间，多少女生又芳心暗动，我看在眼里，但却不担心，我
相信尧对我的忠诚。
尧的理智正合我意，于是，从前那个爱学习的女生又出现在教室
了，通过半年的努力，我的成绩扶摇直上，从全班三十多名一跃为第
十名，老师又开始留意我了，我对考大学也充满了信心。但尧的成绩
还是原地踏步，临近高考前一个月，我主动约了他，想给他鼓劲，我
希望我们能在同一所大学见面。
尧没有出现在小河边，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想了好
久，我才慢慢地发现，尧对我的冷淡早已不用控制了——难道他已不
爱我了？我又约了他几次，想让他给我解释清楚，但他都没有赴约，
很明显，他在逃避我！失恋的痛苦令我无心学习，我直想让他给我一
个明确的答案！我不顾一切地在教室里拦住了他，放弃了自己的自尊
和羞涩，教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尧还是那么冷漠地望着天花板，
身子冰冷坚硬。我承受不住他对我的无动于衷，不顾一切地扑到他怀
里，捶打着他的前胸，“你说，你是什么意思？”
尧几乎是冷笑，“我能有什么意思？未来的大学生，我——哼，
我最多只不过一个落榜生！”哦，我明白了，原来尧是不希望我考上
大学，因为他对自己没有把握，他不想跟我分开。我紧紧地抱住他呢
喃，“那我也不考上，和你一起再读一年！”他冷冷地推开我，“你
不要这样，我不想做罪人，你还是好好考吧！”
“那，你不爱我了？”我眼巴巴地望着我心爱的男孩，他没有回
答我，只是俯下身来，亲了我近一分钟，然后在我的肩上拍了一下，
就大步走出了教室。
高考的迫近令我没有时间去对他的心追根究底，我的父母专门从
小镇上赶来县城，看我对高考准备得怎么样了，父母的拳拳期待不允
许我说没有把握，我知道，如果我不考上，我将没有勇气面对父母的
注视。尧还是不理我，不看我，我虽然痛苦，也只能由着他去了。
一切都等到高考后再说吧！
但是高考后尧却不见了踪影，我找遍了我们曾去过的每一个地方，
都没有他的消息，万般无奈，我按照他曾给我的他家的地址找到了他
家，他妈用那种鄙视加警惕的目光打量着我，肥厚的腰身把打开的门
缝堵得严严实实，她很冷漠地说她儿子不在家就很响地关了门，我没
有走，一直就那么呆呆地站着。
门又开了，我知道是尧，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尧无声地把我
搂在怀里，把我抱得紧紧的，仿佛一松开，我就会在世上消失一样。
我被他搂抱进他家，然后进他的房间，他轻轻地把我放在床上，开始
热烈地吻我——我强烈地感受到：他还是那么那么地爱我！如果说初
恋是一首浅吟低唱的诗，那么热恋就是一坛浓郁的美酒。优美的诗令
人刻骨铭心，热烈的美酒却是令人欲罢不能！啊，我的爱，一切都是
那么真实！ |
|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