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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了,我的网上情人”,当我木然地打出这最后一句话时,冷冰冰的屏幕一片空白,我的泪水也流了下来。然而,就如没有不谢的花,没有不落的幕,我如何能不说再见,永远的再见呢?
七年之痒,我的情感天空阴雨霏霏
1999年是我和丈夫晖结婚的第7个年头。从年初起,我和晖的关系就开始莫名其妙地恶化,先是为一点小事不断地争吵,然后就相互恶语相向。以前那个体贴、尽职的丈夫晖变得脾气暴躁古怪,要么坐在沙发上长时间地发愣,要么下班后不爱回家。我曾试图问过他很多为什么,可得到的不是沉默就是不耐烦的“没什么事,你别瞎猜”。很多个夜里,当我从噩梦中突然惊醒时,总看见晖坐靠在床头,烟头一明一灭,一脸忧思的样子,“也许,他已另有所爱?”我心里一痛,但却无法藏下这个疑问。一天夜里,我又一次从晖绝然从家中离去的噩梦中惊醒,看见晖在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着什么。“晖,你不用这么烦恼,如果你真是另有所爱,你就说出来,我们平静地分手。”暗夜里,我的声音幽浮着。晖长久没有说话,我终于耐不住了:“你到底想怎样,干脆一些好不好?”我的声音骤然高了起来。“你干什么?总是这样胡思乱想,无聊!”晖一翻身,给了我一个冷冰冰的后背。一切归于沉寂,我的泪水打湿了枕巾。这是什么样的生活啊!晖依然不开心,我们的关系也时好时坏。“也许,你们该要个孩子了,7年的夫妻,再多的浪漫和激情也消磨殆尽了,只有孩子可以弥补这一切!”女友抱着已经3岁的漂亮儿子,一脸幸福的样子劝我道。我决心尝试,作最后的努力。
两个月后的清晨,我在一阵呕吐后匆忙奔赴医院。我怀孕了!当我兴奋地把这个消息在电话里告诉晖时,他的反应却很冷淡,“晚上回家再说吧!”
晚上,看着我美滋滋地翻着一本本育儿指南书时,晖的脸色很沉重。看着我,他几次张口欲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你想说什么?”看着他欲说又止的样子,我很奇怪。“我,我想了很长时间,这个孩子还是别要吧,等明年,也许明年要会更合适些!”晖的话语期期艾艾。“什么!”我一下跳了起来。“你搞错没有,我已经29岁了,现在当母亲已经是高龄了,你还要等明年。明年,明年也许你会说后年更合适些。”说完这些话,我冷冷地看了一言不发的晖,转身就去了另一个房间。也许,我们之间真的该结束了,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想要的人,还会要这个家吗?
我终于没有留下那个孩子,做完手术后,任凭晖那几天对我好言好色,我都置之不理,我感觉到我的心已经枯了。
那一个雨夜后,木木成了我的网上情人
我和晖开始了长时间的冷战,他在客厅时,我就去书房。无聊之余,我上网了。虽然我讨厌网上聊天屋里乱七八糟的语言,可那儿毕竟是个热闹的地方。可是,每次我进去了,却又不愿说一句话。有一天,我又进去看了一会儿热闹,正准备退出,突然我看到一个叫木木的家伙问我:“雨点,为什么你总是不说话呢?”雨点是我的网名。我犹豫了一会儿,回答他:“不想说。”屏幕上出现了叫(眨眼做怪模样)的符号。“我原以为你是个不会打字的笨蛋呢!”我飞快地敲出了:(有点不高兴),以示我的反应。木木没有理会,转而对我打出了“我们去文学网站吧,那儿有很多很美的文章,你会喜欢的。”说完,他很得意地打出了,(快乐地眨眼)。
我就这样和木木认识了。我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也不愿问,但我们有很多共同的语言。初中时代,我们都曾痴迷过那个叫席慕蓉的蒙古王族后裔的女诗人。有一次,木木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打出了她的一首《一棵开花的树》,读得我潸然泪下,想起许多少的时光。高中时代,我们又都曾沉没在金庸的武侠世界,当我们通过键盘重温过去,大谈特谈郭靖,萧峰,杨过,令孤冲时,我们都不约而同打出了(人笑)的字符。我们的好恶太一样了,都讨厌占旧、刻板的郭靖和萧峰,部喜欢洒脱不羁、我行我素的杨过和令狐冲。我们崇拜钱钟书、杨绛、沈从文,喜欢刘恒、池莉和方方,讨厌那些出卖隐样,很软很柔,像春天的雨。”
我和木木的交往又深了一层。用声音交流的感觉是奇妙的,在电话中,我们彼此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感觉对方的心跳,可以真切地体会到对方真正的喜怒哀乐。每天早晨上班途中,我都会接听木木的电话。“雨点,今天的天很晴朗,你的心情一定很好吧。”“雨点,今天会下雨,你准备好雨伞了吗?”每次木木的关心都给我烦乱的心带来平静和温暖。
一个雨夜,我和晖又大吵了一通。我指责他的喜怒无常,他则抱怨我的痴迷网上,我们吵得昏天黑地。当我愤然喊出“离婚”时,晖极干脆地回应了“随便”。我当时一下便呆了,哭着便冲进了雨夜。晖没有跟出来。黯然中,我去了一家臭名昭著的DD迪厅,我要用狂乱的音乐和酒精麻醉自己。趴在吧台,我大口大口地灌着酒。我想我还是很在乎晖的,毕竟我们从入大学起已有了10年的感情,怎么能说碎就碎呢?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两个陌生的男人向我慢慢靠近……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半天我才找着接听键,耳边传出的竟是木木的声音:“雨点,你在哪儿.我在网上到处都找不到你。你究竟在哪儿,为什么背景会这样杂乱?”“我,我在DD迪厅,我一个人喝酒。你来,来吗?”我醉意熏然,话也说得断断续续。这时,我身边的一个男人已经把手搭在了我的腰上。“雨点,雨点,你听我说,你别关手机,立刻走出门外.我有话对你说。”我凭着仅剩的一点点清醒,甩掉了那个男人讨厌的手,摇摇晃晃去了门口。“雨点,你现在搭车立刻回家,不要关手机,直到你到家。”木木就这样一直和我说话,在确定我已搭上出租车后,他的声音突然没了。“木木,木木,你在哪儿?”我慌乱地叫着。“雨点,我在这儿,你听……”我听见音乐慢慢从他那边传来:“不问你为何流眼泪,不在乎你心里还有谁,就让我给你安慰……我的爱如潮水,爱如潮水将我向你推,静静跟随……我再也不愿见你在深夜里徘徊,不愿让别的男人见识你的妩媚。你可知道,这样会让我心碎,你答应我不要在深夜里徘徊……”张信哲的《爱如潮水》一一遍遍地将我淹没,我慢慢安静下来,泪流满面。出租车停在了熟悉的楼下,我硬咽着说:“木木,谢谢你,我到家了。”音乐嘎然而止。那一晚,我反复在做一个梦,梦中的木木始终在向我微笑,可是,清晨醒来时,我却怎么也记不清他的容颜。第二天晚上,我刚一进入我和木木的聊天室,木木就立刻打出了一行字:“雨点,我想我爱上你了。虽然我知道这不现实,可我愿意等,因为我希望你快乐。”我定定地看着,泪水滴滴地滑落在键盘上……我和木木成了网上情人。
别了,我的网上情人
半年过去了,1999年的冬天早早来到了。11月,我和木木的交流出现了一段空白。先是他出差去厂外地10天,他还没回来,我又被公司外派了半个月。等到我们再同时坐到电脑前时,已是冬意浓浓的12月了。“雨点,我想见你,我在梦中见过你很多次,可梦中的你总足如此模糊,我想真切地见到你.好吗?木木的声音透着渴望。我们约好了本木拿育一本《焦点》杂志在双方都喜欢的麦当劳二楼见面。也许,人多的地方可以冲淡初次见面的尴尬。“你会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呢?灰色?:(笑)在临结束对话时,木木试探性地问我:我一笑,敲出了(无可奉告)。
见面那天,我真的穿了一件浅灰色大衣。然而,就在临出门的一刹那,我然犹豫了,我想起了晖,一刹那的感觉是自己荒唐至极,我怎么可以把网上虚幻演变成现实?我怎么可以去见木木呢?我的脚缩了回来。去,抑或不去?我矛盾万分。我真的很想见木木,那个天天和我通话的木木一眼。半个小时过去了,我终于没能管住自己的脚。
我走上二楼,只一眼,就迎面看见靠窗的桌子边坐着一个穿蓝休闲毛衣的青年男人。他的桌前,醒目地放着最近的一期《焦点》。“木木”我几乎要脱口叫出来,我看见,木木抬起头来,戴着黑色细框眼镜的他清瘦而俊朗,和我想象得几乎一样。看见我走来,木木一脸欣喜,他微笑地看着我,一脸灿烂。我的心一动,继而又痛,以前晖的笑容也是这样啊!迎着木木的目光,我慢慢地走过去,一步,两步……就在还差一步就走到木木桌前时,我突然拐了个弯,坐到了木木旁边的那张桌子旁,然后强装镇定,拿出一本书胡乱翻起来。我能感觉到,旁边的木木正不时用疑惑的目光打量我。我不敢抬头。许久,我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请问,现在几点了”是木木人问我。我慌乱地抬起头业,看见木木正深深地望着我,我明白,他是要确定我的声音。我没有说话,只把戴着表的下腕伸到了他眼前。未及收回下,我就匆忙站起来,慌乱中,碰落了桌上的咖啡杯和书。咖啡溅了一地,也湿脏了书。“你的书”木本飞快地捡起了”我的书,用纸巾擦净后递给了我。“谢谢,我嘟囔一句,拿着书逃也似的匆匆离去。
那晚,木木在屏幕上打出了一串的(:非常不高兴)。我没有回答。我不能也个敢迈出这一步。有多少美好的感情就因为这过多的一步而变成了伤痕累累的回忆啊!
一星期后,是晖30岁的生日,我精心为他准备了一顿生日烛光晚餐。我想无论是散是聚,我都应该和他好好谈谈”,晖很感动,也喝了个少酒,又哭又笑中,他的话慢慢多起来。我终于明白了他这半年多脾性大变的原因。他所在的总公司人事变动很大,一年前,新上任的老总要派他去长驻外地,实际上是要他腾出那个部门经理的位置给他的一个亲戚。晖不愿离家远行,坚决不从。于是,老总百般刁难他,把晖在各个部门调来调去,使他无所适从。“我个愿告诉你,不愿让你也为这些事烦恼,呵我真的很烦,所以有时候我说话做事都不能自己。请原谅!”晖哭着搂紧了代。我突然发现,晖头上竟然凭添了许多从未有过的白发。我的心一痛,长久以来,我一直要求晖为我做一切,可做为妻子,我为晖做过什么呢?自责中,我泪流不止,我抓紧了晖的手,哽咽着说:“晖,还记得结婚时我们说的话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放心吧,无论你怎样,我都会在你身边。”
这一晚后,我和晖前嫌尽释,关系也有了质的改变。我没有再上网,也换了家中的电话和手机号码,我明白,我有责任守在晖身边,而还木木一个明净的空间。1999年12月31日,深夜,新千年到来前的最后一夜,,我给本木发了一封E-mail“木木,谢谢你陪我走过了一段困苦的路。你和我梦中想象得一样美。请原谅我,我不能在你的现实中出现,但我会永远记住你的。别了,我的网上情人——木木。”
两个月后,晖调进了一家新公司,他干得很好。我再也没有上网,我怕自己一触摸键盘就会想到那个熟悉温馨的聊天小屋。
此后的日子,每逢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我的心里会突然涌起一丝渴望:会不会遇见木木呢?但始终没有。这世界真的很奇怪,有时候,你在一转身的个经意间,就碰见了不想见的人;可有时候,哪怕你再留意,也永远见不着你想见的人。(暖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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