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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迷恋周润发这种英雄的时候,我是瞧不起周星弛的。在周润发高大、英雄的形象相衬之下,我眼中的周星驰是干瘪(当然是指内在)、甚至是有些委琐的。前几年看见报道说周星驰的片酬直周润发,心中颇为愤愤不平:周星驰外没有外在美,内没有内在美,他凭什么,不就是让人一笑?无厘头的笑是多么浅薄,怎能与让人热血沸腾的理想主义、英雄主义相提并论!
第一次转折是在我怀孕的时候。家人为让腹中的胎儿快乐,借来了周星驰的《逃学威龙》。放声大笑之际,突然发现,周星驰为了任务被迫背着书包去上学,满面痛苦不堪,一步一挪,象极了我那爱逃学的十岁小表弟。简直是神似,十分十分可爱。这才发现,周星驰的天真,不是演出来的,是他本身的。演出来的不会有这么可爱,不会让人心疼。而我,喜欢有童心的男人,所谓大人先生者不失其赤子之心。
后来,就有意无意地买了周星驰的许多影碟。喜欢的就隔一段时间就拿出来回味回味,不喜欢的就束之高阁,不再碰它。
日子如流水一般,转眼间儿子已经两岁了。这两年间,生活如同一把锉子,把我从一个如刚剥了壳的滑嫩的鸡蛋一样的女孩锉成了粗糙得如同木头一样的女人。麻木的我不再照镜子,镜子里的我也不再有变化。我从镜子里只看得见自己的眉眼,却看不到自己的心灵。这个时候,在成都得到了周星驰的《大话西游》。早就知道这部片子是在时空中穿梭来穿梭去,十分难懂。可我看的这一次,我那看了此片六次的弟弟在一旁讲解,有良师指导,一次就懂。三个多小时,看完了,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这是怎么了?他不是喜剧之王吗?为什么会让人落泪?是故事编得太美?是紫霞死得太遗憾?还是音乐太凄美?绝不是周星驰!他怎会让人落泪?
我贪污了从影碟店租来的这部电影,把它从成都带回了武汉。
夜深人静,儿子睡得像头小猪,老公还在机房里刻苦编程。在这静悄悄的夜里,我开始享受我的《大话西游》。当孙悟空终于恢复大圣身份归来显示出他的所有我们熟悉的神奇本领时,我痛惜他所放弃的人的一切。当结尾周星驰在城墙上俯身痛吻紫霞时,对生活的无可奈何就象满天的乌云布满了我的心。我们得不到我们日思夜想的,我们失去了我们最爱的。我们只看到了开头,可我们猜不到结局,我们还得向前走,百分之九十九的茫然却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没有月光宝盒,我们到哪里去吻我们最爱的人。就这样,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夜晚。周星驰,这个看上去庸俗滑稽的男人,却让我觉得我还有一颗很柔软的心。
再把过去买的周星驰的碟子拿出来,一部一部地看,慢慢地,我看见真正的周星驰了。这么多的小人哪,十分好色、十分自以为是又十分自卑、十分的卑鄙又有十分的正直、十分恶毒又有十分的善良......你们看《国产凌凌漆》、《回魂夜》、《算死草》、《威龙闯天关》、《逃学威龙》等等。
这么些人,其实都是我们这些道貌岸然、衣冠楚楚的人的内心中那个真正的自己。那个真正的自己,既真诚又虚伪,既害羞又无赖,既猥琐又高尚,既在所爱的人面前真诚又对出色的异性充满了想象。
周星驰是一面镜子,他夸张表演出来的,正是我们内心里洋溢着的而又不敢、不想、不愿表演出来的最真实、最自我的情感。他把我们真实的内心夸张在他的脸上、他的肢体上。所以,他夸张的表演反而是他最实的。是我们内心的代言人。他虽然让我们笑,可在笑过之后,我们看见了真正的自我——那个小人,那么可悲、可笑、可怜。这个时候,眼中没有泪,心中也会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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