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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孙悟空七十二变
编摘于深圳特区报
《西游记》里孙悟空法力无边，最令人羡慕的是他的七十二般变化，从心所欲，无所不能。自《西游记》诞生至今的数百年间，孙悟空这一人物形象也经历了极为丰富的变化，特别是近些年来，拿西游故事和孙悟空重做文章的人越来越多。这种变化蕴含着深刻的时代变迁和心理背景。
■《西游记》：寻根问祖
《西游记》里的孙悟空是全书的灵魂，他不仅神通广大，性格也非常生动可爱。他机智诙谐，妙语连珠，性格散漫，无拘无束，没有等级观念，见了玉帝佛祖不过唱个大喏。他忠诚、明辨是非、疾恶如仇，好打抱不平。他还是个急脾气，性格毛躁，骄傲自大，好胜心强，所以对他使激将法是百发百中……《西游记》这部杰出的小说勾画出孙悟空基本的性格轮廓，后人重新塑造悟空，无论如何变化，几乎都能在《西游记》中寻到源头。
■《大闹天宫》：反抗到底
万氏兄弟创造的经典动画片《大闹天宫》特别突出了孙悟空天不怕地不怕的反抗精神。《大闹天宫》中的悟空尊老爱幼，在花果山乐土自在为王，受太白金星“招安”到天庭后继续造反，放养天马，偷吃蟠桃禁果，面对十万天兵天将毫无惧色，被太上老君的金刚镯套住后也只是轻轻一哼：“你们暗箭伤人，算不得好汉！”然后就在玉帝的酷刑下打着呼噜睡着了。《大闹天宫》略去了孙悟空逃不出如来佛祖手心的故事，只演到他炼成火眼金睛，跳出老君丹炉继续反抗，明显是要把悟空写成一个不败的神话，一个反抗到底的英雄。天界的神仙是作为孙悟空的对立面出现的，他们冷漠、跋扈、凶恶、怯懦，这一切为孙悟空的反叛提供了合理性。《大闹天宫》是一个胜利的水浒故事，联想到它拍摄的时代背景，就觉得这部动画片其实别有寓意。
■《宝莲灯》：亲情四溢
赋予经典形象更多的“人情味儿”是我们时代的典型特征，这也体现在新版长篇动画《西游记》中。这个孙悟空外形比《大闹天宫》显得孩子气，他和唐僧的关系得到了全面改善，犹如父子一般充满亲情。动画电影《宝莲灯》里的孙悟空更是人情味儿泛滥，他居然哭诉自己没有父母的痛苦。不过《宝莲灯》也表达了热爱孙悟空的人们的一个猜想：西天取经成功，受封为“斗战胜佛”以后的孙悟空怎样了？———他还是要生些事，乐于帮助弱者。孙悟空成佛，似乎是件很没劲的事。值得一提的还有日本经典动画《龙珠》，不过它的主人公除了名字也叫孙悟空，也长了一根变化不去的尾巴，也使一根棍棒，就和中国的悟空没什么关系了。日本悟空长大后还娶妻生子呢。
■《大话西游》：儿女情长
真正颠覆了孙悟空形象的是周星驰的电影《大话西游》，《月光宝盒》和《大圣娶亲》堪称重塑西游故事的典范，它们把搞笑和沉思这两种水火不容的品质完美地糅合在一起。如果剥离掉周星驰、吴孟达、罗家英造就的种种笑料，《大话西游》就是一个关于爱情和时间的悲剧故事。周星驰扮演的孙悟空在经历了种种劫难后，已经忘记了本来的自己———披着金甲、驾着彩云、威风凛凛的齐天大圣。他落难凡尘，当了一帮叫花子的老大。碰到白晶晶（白骨精）之后的种种奇遇使他逐渐走上了寻找自我的道路，还在不知不觉中与紫霞仙子有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周星驰版的孙悟空依然反叛，依然滑稽，依然机智，可他第一次不再以全知全能的神的面貌出现，他被动地遭受驱使，出乖露丑。即使在他终于恢复了孙悟空身份，拾起金箍棒，驾起祥云去营救紫霞仙子的那一刻，他的内心也像凡人一样翻滚着无尽的矛盾和痛苦。堕入情网的孙悟空是如此动人，所以影片中那段“爱你一万年”的经典台词被无数大话西游迷背得朗朗上口。戴上金箍儿、重新踏上取经之路标志着孙悟空找到了自己，同时也意味着他必须放弃爱情，这种两难的选择在孙悟空魂魄离身，与紫霞仙子转世的女孩在城头深深一吻中达到了高潮，也在孙悟空目睹的人与事沧海桑田的变迁中留下了一个模糊的问号。
■《悟空传》：人格分裂
西天取经是孙悟空唯一的选择吗？《大话西游》遗留下的问题在著名的网络小说《悟空传》里得到了进一步发展，孙悟空不仅是一个痴情种子，人格分裂的倾向也更为显著。小说索性构造了两个孙悟空，一个迷失了本性，一心戴着金箍儿赎罪，矢志不渝地保护他憎恶的唐僧西行。一个向往花果山的自由乐土，觉得当妖精才是正路，索性一棒打杀了唐僧，继续上天入地造反。小说借用了真假美猴王的故事原型，让这两个悟空相互争斗，结果本性的悟空被杀害了。小说写得很玄妙，悟空死了，在天庭的大火中化为一块烧焦的石头，可他又赢了，跳出了如来佛祖的掌心，因为他“宁愿死，也不愿输”。终于，这块焦石500年后在花果山重新复生为孙悟空。《悟空传》里的孙悟空是一个向往人性、自由与爱情的哲学家。
■《悟空》：愿赌服输
最窝囊的孙悟空出现在日前上演的中、日、韩三国合作的舞台剧《悟空》里。他无法忍受紧箍咒的痛苦，屈从于糊涂、好色、没有意志力的唐僧，在渡过通天河时，中了灵感大王与村民们共同设下的圈套，最终伏地认输。不过至今为止，还没有人把孙悟空写成一个反面角色。电影《刮痧》里有一段情节，西方人眼里的悟空是不守秩序、崇尚暴力的象征，这显示出东西方文化的巨大差异。在中国人心目中，孙悟空的形象即使经历七十二般变化，也依然是正义、自由、智慧、勇敢和力量的象征，寄托着我们民族充满阳刚之气的英雄梦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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